或许有人会问,如果我们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善恶之分,那岂不成了不
或许有人会问,如果我们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善恶之分,那岂不成了不必奋斗就可衣食无忧的和尚?薛侃就问王阳明:“您说的无善无恶和佛家的无善无恶有什么区别吗?”
王阳明严肃地说道:“当然有区别。佛教把‘无善无恶’看得太重,总拿出来讲,而且他说完‘无善无恶’后就什么都不管了。比如他说粪便没有善恶,哪怕床边就有一堆,他也不扫除。而我们心学说‘无善无恶’,是不要刻意为善,更不可刻意为恶。”
薛侃好像有所领悟,点头说:“既然草不是恶的,那么,我就不拔除了。”
王阳明吸了口气,说:“我才说完这是和尚的意思,你怎么就来实践了?如果草有妨碍,你就应该把它除掉。”
薛侃被王阳明弄得晕头转向说:“这样不就是在有意为善、有意为恶了吗?”
王阳明说:“我说不刻意为善去恶,并非说全无‘好恶’,如果全无好恶,没有是非之心,那连和尚都不如,你就会成为一个麻木不仁之人。所谓‘不刻意’,就是说‘好恶’全凭天理,再无他意,就是不要刻意和事物对立。你现在是为了保持花园,花园里有草,这就妨碍你了,它妨碍你,你就该把它拔除。如果没有拔除干净,你也不要放在心上。比如你今天拔了一天草,可还没有拔完,那你也不要晚上想着草,一想草,就会想到它是恶的,如此,你就和草对立起来,它主导了你的情绪。你不能控制情绪,自然会被情绪所控制。”
薛侃这次好像真的明白了,说:“看来,善恶全然与事物无关了。”
王阳明说:“当然。善恶在你心中,遵循天理即为善,为气所动即为恶。”
其实王阳明的意思只是想告诉我们,想要获得幸福,只要不和外物的对立就可以了。不以自己的好恶来评价外物,让外物按照它们自己的规律去发展。比如你被雨浇成了落汤鸡,不必恼火,因为雨就是要落到地上的,这是它的规律;比如你被别人诽谤,也不必愤怒,你不理它,它自然就按它的规律慢慢消亡;大风起的时候,要顺风走,不要逆风行,你要遵守风的规律,这就是顺应万物,不要和万物对立。
财富、名声、地位自有它们的规律,你不要给它们加上标签,让它们来指挥你,你不必把它们放在心上,只需要向前努力就是了。
当我们做到不以自己的私意来衡量外物时,我们就不会受到外物的限制和支配,我们就可以支配自己,使自己的心灵得以安放,达到幸福的境界。
很多人和外物对立,归根结底,是因为有“出人头地”的野心。“出人头地”固然重要,但不能为了“出人头地”而丧失掉人本应具有的最宝贵,也是我们最容易获得的东西:幸福感。
在这个世界上,有太多的人都希望能拥有功名利禄。的确,功名利禄是可以让人产生幸福感,可问题是,人有一样东西是和别人无法平等的,这就是天赋。儒家把人分为三等:只需要稍加学习就能成为圣人的人(生知安行者),通过刻苦的学习可以成为圣人的人(学知利行者),最后一种是被动的刻苦学习才有可能成为圣人的人(困知勉行者)。
人之不幸就在这里。有人天生睿智,有人投胎到大富大贵之家,而有人则天生愚笨如牛,有人出身贫苦。要追求外在的成功,前一种人比后一种人要轻松百倍乃至万倍。那么,如果很倒霉,我们成为后一种人该怎么办?
答案就是:掂掂自己的分量。
王阳明和他弟子的下面这段对话给出了我们答案。
他的弟子问:“人固然可以通过学习成为圣贤,但是,伯夷(商朝末年的圣贤)、伊尹(夏朝末年的圣贤)和孔子(春秋时期的顶级圣人)相比,在才力上终究有所不同。而孟子却把他们同称为圣人,这是什么缘故?”
伯夷是商朝的臣子,周武王灭商后他发誓不吃周王朝的食物跑进深山而饿死;伊尹是商汤的宰相,帝王师级别的人物;而孔子,据儒家人士说,是圣贤中的圣贤,如同太阳(“天不生仲尼,万古如长夜”)。依王阳明弟子的观点,这三人的“才力”有大小之分,伯夷是节操领域的大圣人,伊尹则是政治领域的大圣人,孔子是太阳系内的最大圣人。可孟子却把他们都称为圣人,难道圣人是雨后的狗尿苔,凡有点名气的就能称为圣人吗?
王阳明给出了解释:“这些人的确都可以称为圣人。圣人之所以被称为圣人,只因他们的心纯是天理而不夹杂丝毫人欲。这就好像精金之所以为精金,只因它的成色充足而没有掺杂铜、铅等。人心到了纯是天理时就是圣人,金子纯到是百分之百时就是精金。”
他的弟子若有所悟:“也就是说,心即理,只要人的良知是完完全全的,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圣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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